檐啾啾

小楼笙寒

放着坑不填,随笔倒是写得很开心x
依旧是边想边写,可能有bug_(:3
标题从引用诗词里化的,和文没啥关系
就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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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檐秋

刚过一场小雨,正是倚栏听风的好时候,纳兰吟右手端着只白玉荷花盏,左手握一十六骨纸扇在胸前轻摇,颇有股“诗酒足风流”的意味。
然而不过是故作风雅罢了。纳兰吟想起昔日秦喻对自己的调侃,无奈地勾起嘴角又摇摇头,引得一旁的小侍女好奇地抬头望去,见人笑颜,又红了脸低下头来。
半晌不见旁边的人有什么动静,好不容易静了心的小姑娘又偷偷把头抬起,才发现刚才还笑着的人已被低落笼罩,只偏头望着栏下的荷花池,眼敛轻垂,细密的睫毛颤巍巍地拍打着脸颊,竟是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。
“公子……”小侍女不放心地出声,却只听那人轻声笑了,道了句“我没事”便没了下文。
哪里是没事儿呢,谁没事的时候,笑容会是那般苦涩的?小侍女努努嘴,却也毫无办法。
池子里的荷花到底是脆弱的很,不过一场细雨,便凋落大半,有的留下一个孤零零的莲蓬,有的什么也没留下,只有荷叶静静的立着,随着风轻颤着身子,像是在哭泣着问,我的花儿呢……
这般景象,倒是应了那句“绿肥红瘦”,只是海棠不似诗人所想那般,这荷花却遂了她的愿。
风渐渐大了,小侍女给纳兰吟披上外袍,他自迎风而立了一会儿也觉得无味,便吩咐将东西拣了回去。临走时又回头看了眼荷花池,覆盖着残花的水面被风吹得动荡不堪,几乎就要乱作一团。
“唉,走吧……”纳兰吟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,放在仆役刚收拾好的盘中,又将折扇一收,摇摇头自顾自走了。
身后的荷花池仍就在风的洗礼下沙沙作响,令人不知作何言语,只道是“菡萏香销翠叶残,西风愁起绿波间”罢。

老皇帝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,太子品行虽好为人却懦弱不堪,三子敬王拥兵自重,用秦喻的话来说,就是“天天拿把刀对着太子府”,就等太子来“开门”了。
这“门”不消说,自是等的老皇帝驾崩。
秦喻的爷爷是先皇封的护国大将军,父亲对武也颇有造诣,现下在秦家掌权,因不喜太子懦弱,和敬王结成一党,秦喻对敬王私下的动作也就颇为熟悉。
而纳兰吟是翰林院的修撰之首,虽说不过是个文官,却也是敬王要好好“巴结”的对象,毕竟究竟是弑兄夺位,还是太子退位让贤,全在他寥寥数笔之下了。
太子名为祁净,倒也确实是个干干净净的人,只可惜偏偏待在太子的位子上。
纳兰吟十七岁中举,也是在那年见到了祁净。那天他失手将酒水泼到了太子的衣服上,最后却和太子结成了朋友,两人都是风雅的性子,也算是十分合得来。
不用说,纳兰吟是想为祁净考虑的。他倒也清楚祁净的性子不适合为帝,只希望敬王能善待手足,只可惜秦喻告诉他,对于这个太子,敬王打的主意是非杀不可。
也不是多难理解,但确实很难接受。
秦喻是想帮纳兰吟的,他和纳兰吟打小一起长大,明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,一个张扬喜玩乐,一个内敛好诗词,竟也能混到一块儿去,这事儿即使是两人自己,也觉得惊讶。

而秦喻事实上是知道,自己对纳兰吟的感情并非友情那么简单。
纳兰吟加冠成年的那天,两人坐在他的桃花小院里头把盏邀星,秦喻一时玩心起就多灌了纳兰吟几杯,不想竟是把人灌醉了。
若只是醉了也便罢了,偏生纳兰吟喝醉后像个小孩儿似的,抱着秦喻死活不肯撒手,秦喻被他逗乐了,也就笑着随他,自顾自喝了几杯,再转头看纳兰吟的时候,却是怎么也挪不开眼了。
好不容易抑制住将人搂在怀里亲几口的冲动,却是不敢再任他抱着了,秦喻连忙叫了侍从来扶纳兰吟回房休息,自己亦逃也似的走了。
第二天清醒后本以为是因为喝醉了才有的想法,在再次见到纳兰吟后又冒了出来,秦喻也就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远比友情要复杂的多,大抵是自家妹妹最喜欢看的那些戏本子里说的爱了。
看明白后秦喻虽不至于不敢同纳兰吟见面,但对他的感情确实如何也说不出口,只得尽自己所能惯着守着,勉强让人不和别人跑了罢了。

再说回前头,秦喻虽想帮纳兰吟,但能力终归是有限的,无论如何,敬王都不曾听进他的谏言。
纳兰吟本就是重情义之人,知道祁净非死不可后,竟也决定要放手一搏。
调遣士兵的虎符放在秦大将军的暗室里头,这是他一早就知道的,唯一不知道的,就是在暗室里头的哪一处,道路何走,机关何解。
不过秦喻知道,纳兰吟也就去问他,知道问题一问,知他如秦喻,要窃符的事儿肯定瞒不过他也拦不住他参与,也就没打算瞒,没打算拦,只是行动的日期他斟酌半晌,同他说,定在七月初八,恰是立秋。
那是纳兰吟这一生骗秦喻的唯一一件事。
窃符终究危险,这是他自己的决定,是断然不想连累秦喻的,更何况自己对他是那般心思。纳兰吟打算提前一天去,七月初七,暗自想着倒也乐了,七月初七,竟是七夕么。

初六晚上,纳兰吟又在自己小院里举杯邀明月,奈何池塘已覆满荷叶不见月影,只得同影一人相酌。
亥时又起了风,他起身上了台阶往内院走去,伸手朝身后的小侍女挥了挥,示意她把东西收拾了回去,小侍女连忙拣好东西跟上,隐隐约约听得风声中夹杂着句唱词,纳兰吟的声音。
“山雨欲来兮,风满楼……”

初七晚上纳兰吟动了身,着一身黑衣,佩一把长剑。虽说平日不常摸剑,但和秦喻相识多年,剑术虽不精,也终归是会的。
有秦喻给的地图和机关简图,想要找到虎符一点儿都不难,除了在躲避一处暗箭时被划破了衣角以外,没碰上什么麻烦。
只是当他行至深处,就要到存放虎符的地方时,遇见了一个人。
……秦喻。
他亦是着一身黑衣,见到纳兰吟时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,一个恍惚,手上的东西掉在了地上,发出“铛——”的一声,在空旷的暗室里久久不绝。
那是一个用黑布包起的东西,勉强可分辨出老虎的形状。
外面有士兵听见了里头的动静,一声响亮的“什么人”,引得外头亮起千盏灯火。不一会儿暗室也就被打开了。
看见秦喻的那一刻,纳兰吟也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。
无非和自己一样呀……
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,士兵里有好些是敬王的人,怕是秦将军有心包庇都不成。
纳兰吟突然走上前去,拥住了秦喻。
“七夕快乐。”他说。
下一秒士兵涌了上来,盔甲相撞的声音盖过了他那句“我喜欢你”。但两人被分开的时候,他分明看见秦喻在笑,然后用口型对他说,我也喜欢你。
于是他也笑了,且是第一次在因为秦喻而笑后没有因恋而不得悲伤难过。
若不是喜欢,怎么会在加冠时只邀请那一人?
怎么会任着他灌酒?
怎么会在酒醉后只抱着他不放,侍从来扶却不曾去抱?
若不是互相喜欢,怎么会不约而同的为了对方安危而提前一天行动?
可怎么会就被发现。怎么会刚明白过来就要永久分别。
秦家的妹妹看过那些戏本子后,总爱摇着头说上一句造化弄人。从前秦喻总笑她,现在大抵算是信了吧。
火光映照得两人脸上尽是橘黄色的光,温暖得叫人放不开,却不得不被越拉越远,各自缚起。
还与韶光共憔悴,不堪看。
共憔悴,不堪看。

老皇帝前两日终是崩了。
祁净站在宫门头长长的台阶上头,回过头。
天空很蓝,宫殿的檐角如鸟翼般张开,却是将他罩在其中,逃脱不得,亦无法快活。
两个月前纳兰吟和秦喻被处以死刑,秦将军虽因此不再与敬王交好,但他手下的人敬王早已暗中掌控了大半。
他知道自己彻底败了,毫不意外的结局。也没什么不甘心。
看过最后一眼,祁净慢步走下台阶,走到那扇雄伟却如同牢门一般的大门前。
他知道,门外就是敬王的军队,就算他自己不出去,敬王也有办法进来。
他抿抿唇,又想起纳兰吟,忽然有种一夕之间,物是人非的感触。
远山上有钟声传来,低沉而幽远,像是个在讲故事的智者,感叹着到乡翻似烂柯人。
细雨梦回鸡塞远,小楼吹彻玉笙寒。
多少泪珠何限恨,倚栏干。

不过是,空倚栏干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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